日期：：2023-11-27作者：网友整理人气：
小女儿送人后，舅妈日思夜想。大舅以为，只是一时的难过，女人总是情感丰富一些，于是买了许多小礼品哄舅妈，希望她能早日恢复。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701个作品
作品原名：舅妈的婚姻
一
姥姥一共生了七个孩子，三儿四女，大舅排行老大。姥姥在小姨六岁的那一年就病逝了。在那个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年代，姥爷以种地为生，生活过得相称窘迫。大舅天资聪颖，无奈初中毕业后就无法再继承读书了，也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关于大舅年轻时候的事情大都源自于母辈茶余饭后的拉家常。
据说大舅有一天整理东西，在姥爷祖传的箱子里发现了几页记载做豆腐的文字，然后就按照纸上所说的方法研究起了做豆腐，后来并靠此发了家。
1985年，20出头的大舅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于是，姥爷便托人四处说媒，大舅虽说是仪表端正，却天生视力不好，看东西总要离得特殊近，书本上正常大小的字，总需要放到脸前才能看清晰。
为此，很多女孩看不上他。
一番周折后，终于熟悉了邻村的刘氏，经过媒人相互说合，86年，他们结婚了。
大舅勤劳能干，舅妈能说会道，夫唱妇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大舅婚前就用自己的积蓄在村里盖了他们的婚房。
87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也就是我的表姐。
当时正值计划生育，大舅重男轻女的观念却十分严峻，一心想要生一个儿子延续香火。
于是，用辛劳做豆腐赚来的钱打点各种关系，然而，造化弄人，89年舅妈再渡怀孕后，又生一女。
生了两个女儿后，大舅还是不死心，计划生育查的越来越严，怎么办呢？某日，舅妈的哥哥来看望刚出生的外甥女，大舅设宴招待，几杯酒下肚，大舅说出了心中的苦楚。舅妈的哥哥在临县的一个煤矿上干活，熟悉不少外地来的矿工，于是，跟大舅一商量，出了个馊主意，将新生的女儿送给别人吧！
大舅考虑再三，延续香火的念头徐徐迷了心窍，于是决定将新生的小女儿送人，奈何，舅妈却不同意。经过几天的僵持后，大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联系了舅妈的哥哥，擅自做主，将刚满月的小女儿送给了在临县干活的矿工。
二
舅妈对小女儿的思念日渐加深，终于，在女儿送人后一个月的某天傍晚，疯了。扔下不到两周岁的大女儿不管，拿一根棍子，在村里四处乱转，见人就问，我女儿呢？
那个年代的北方小城镇电话还没有普及，村子里更是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大舅去镇上卖豆腐了，直到村里有人喊来住在老院子里的三姨，才强行把舅把拉回家里。
大舅卖完豆腐回来已是傍晚，看到疯疯颠颠的舅妈后一阵心疼。晚上便拿出自己这年的积蓄，又找邻里亲朋凑了点钱，把大女儿也就是我表姐托付给我三姨照顾，第二天一早便带舅妈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大约一周的时间吧，舅妈和大舅回来了。
舅妈的病情有一些好转，但并没有完全根治，医生又开了一些药，并告知了大舅一些日常注重事项，这种病完全愈合可能需要很久。
从市医院回来后的舅妈依然时好时坏，于是刚刚15岁的三姨除了照顾表姐外，还要照顾舅妈，那个时候，大姨和妈妈（妈妈是老二）都已经都已出嫁生子，小姨才10岁。
舅妈时好时坏，发病的时候没有了正常人的逻辑，常常拿着棍子四处要饭，唱一些乱七八糟的歌，胡言乱语……正常的时候就看着自己的女儿泣不成声，愧疚的对着三姨指责自已的不是。
在三姨的悉心照顾下，舅妈发病的次数日渐减少了，慢慢的趋于正常。
后来舅妈再次怀孕，终于在91年的时候生一儿子，也是后文提到的表弟。
三
如愿以偿的大舅更加有干劲了，舅妈看到儿子后却又想起了那个送人的女儿，又徐徐的意识模糊起来了。得子的喜悦徐徐消退后，大舅又带着舅妈开始四处询医。
于是三姨又承担起了照顾大舅一双儿女的重任。
病情好转时，大舅带着舅妈回来。不发病时候的舅妈暖和、安祥，发病的时候狂躁、尖锐，后来常常对三姨大打出手，三姨不光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看着发病时的舅妈，害怕她走丢、误伤别人、自残。
日子就这样一每天煎熬着，好在大舅做豆腐的买卖还算红火，足以支撑舅妈的医药费用以及孩子的奶粉钱之类的开销。日子久了，大家对于舅妈的病也习以为常，发病后看着点，过一阵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看医生反倒无济于事。
随着两个孩子的长大，新的问题出现了：表姐和表弟的视力遗传了大舅，看东西需要离很近方能看清，且，表弟是扁平足。
大舅默默的承受着一切，心想着，多攒些钱，以后替儿子治疗眼疾！
四
小时候的表姐智慧懂事，成绩优异，家里的墙上贴满了奖状。
小时候的表弟在大舅的宠溺下无规无距，不思进取。
表姐13岁的时候去了镇上的中学读书，那一年舅妈的病又犯了。
大舅依旧带着舅妈四处医治，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三舅跑到我们家跟妈妈报信，大舅过世了。
没错，是大舅。
大舅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在随着舅妈求医的日子里积劳成疾，加之昂贵的医药费压力，从发现到过世，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大舅在四处求医的日子里经历了些什么，99年的县级市，医疗条件差，对于这种疾病的认知还不到位，亦或许因为舅妈的病已经花光了积蓄，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吧。
那一年表姐13岁，表弟9岁。
那一年，大舅出殡完后，表姐就再也没有去学校，后来我翻开她从学校带回来的书，书上清晰的标注了哪篇文言文需要背诵，哪个习题需要自习……
表姐一夜之间成了大人，到处追着精神病妈妈，怕他走丢，又要照顾上小学的弟弟……
大妈意识不清的时候就对表姐拳脚相加，13岁的表姐默默的承受着一切，她好像也已经习惯妈妈的疯疯癫癫。二舅继续了大舅的手艺，用做豆腐赚来的钱养活自己一家，再偷偷拿了一部分来塞给表姐。奈何，二舅做出来的豆腐口感始终不同于大舅，市场低迷，于是，没有持续半年，大舅做豆腐的买卖彻底关张。
附近村落的一个姓张的大叔年近四十，家里的有三个哥哥，排行老四，父辈攒的钱全部给哥哥们讨媳妇儿用了，到了张叔，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大舅过世一年，舅妈的病情逐渐好转，表姐尚小，舅妈一个女人又疯疯癫癫，家里也没有经济来源，靠着亲戚接济也始终不是办法，家里也总需要一个男人做主啊，于是舅妈在媒婆的煽动下，决定再嫁。
后来，张叔就成了表姐的继父。
五
舅妈和张叔再婚后依然住在大舅之前盖的房子里，改嫁之后的舅妈再也没有疯过。
有了张叔，家里同舅妈的走动就不像之前频繁了。期间，逢年过节去探望姥爷的时候也去过几次，只是大舅不在了，总觉得有了些许的不安闲。
表姐再也没有回学校，舅妈改嫁后的日子过得很清贫，于是和张叔一商议，就干脆要表姐辍了学，不如多攒些钱好好供表弟读书。
表弟从小不爱学习，在班里成绩总是倒数。当时的义务教育已经不答应留级。舅妈便拿种地攒的血汗钱，找老师、校长，不停送礼，终于，走了后门，让表弟留了一级。
不爱读书的表弟一回到家里就看电视，没有了大舅的管束，做为继父的张叔亦不便多言，表弟便越发肆无忌惮。
表弟和表姐遗传了大舅的眼疾，加之表弟看电视时不注重休息，于是视力迅速下降，他有察觉，却仍不注重。
不用心读书的表弟任凭舅妈和表姐煞费苦心仍无动于衷。婚后的张叔徐徐对表弟有了偏见，于是怂恿舅妈，希望二人能再添子嗣。多次留级的表弟无人管束，对学习更是全无爱好，最终开始了旷课、逃学。02年舅妈又一次怀孕，奈何忙于生计的她在农忙时节流产，事情一发，更加剧了张叔想要生儿育女的念头。
婚后的日子久了，好吃懒做的张叔也徐徐恢复了自己的本性，家里的日子越来越拮据，03年，没有上完小学的表弟辍学了。
12岁的表弟辍学后整天无所事事，加之视力不好，除了农忙时候帮家里干一些简朴的农活外就是呆在家里，一有时间便不停看电视，什么琼瑶剧、武侠剧、综艺节目，看个不停。
半年后，表弟的视力已经差到十米之内难辨雌雄的地步。
舅妈和张叔知道了这个事情，奈何也没有多余的钱医治，只好任其发展。
六
再次见到表弟的时候已经是08年年底，表姐结婚。
谈婚论嫁的年龄，表姐相了不少亲，表姐1米68的高个子，身材修长，长相一般，嘴唇上的人中处有一块伤疤，是她在和继父争吵赌气离家出走时因为视力不好摔倒磕在了院子里的小石子上所致。可能是视力不好的原因，表姐不是特殊高的个子走起路来总显得晃晃悠悠。她总是问上门相亲的对象：我以后需要照顾我弟弟，你怎么看？
大部分人觉得表姐的家庭负担太重，于是就算对姐姐有好感也婉约推脱了。直到碰到了姐夫，姐夫大表姐三岁，家中有一哥哥，尚未婚娶。姐夫对表姐说：没关系，我们一起照顾他。一句话直达表姐内心。
于是，他们结婚了！
我在结婚的前几天来到表姐家，那个时候的表弟已经彻底瞎了。舅妈和张叔新生的儿子已经三岁，表弟就成了家里的累赘。继父对他们姐弟并不好，加之又有了自己的儿子，更觉得表弟多余。
姐夫是个踏实善良的人，他深知表姐一路走来不轻易，对表姐百般呵护。
表姐事先和舅妈说好，男方给的一万块钱的彩礼不能乱花，要存起来将来为弟弟治疗眼疾。
表姐出嫁的当天早上，舅妈突然又疯了，她跟表姐说那一万的彩礼必须要交由她来保管。
还未等众亲戚开口，舅妈已经意识模糊了，嘴里不停的叨念，她把表姐拉扯大多不轻易，这姐弟俩忘恩负义之类的。
众人木讷，唯有表姐知道，这可能是她犯病的前兆，于是从柜子里拿出她放的钱交于舅妈，舅妈拿到钱立即平静下来。
不出所料，表姐出嫁后不久，舅妈和张叔便把一万的彩礼钱挥霍一空。表姐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看看边上的表弟，究竟是自己的母亲啊，又能怎么办呢？
婚后一年，表姐回到家里接走表弟，辛劳攒了一万块钱，又说服了姐夫，带着表弟去市里的眼科医院检查。回来后彻底死了心，时间太久了，表弟的眼疾已无法医治。表姐平静的对姐夫转述了医生的话：假如发现的初期来医院，或许是可以治疗的，起码不至于失明。虽然只是或许，却足以让表姐抱有一点的希望燃成遗憾的死灰。
七
成年后的表弟慢慢的开始自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舅妈一心只顾自己的小儿子，对表弟不闻不问。表姐找了一切能找的渠道，最终带表弟来到了县里的残联协会。
残联核实情况后联系村委，给表弟办理了残疾证以及国家低保。此后，表弟每年都可以领到近一千的补助。表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好吃懒做的张叔愈发变本加厉，没有钱便开始变卖家里的东西，将大舅留下来的做豆腐的设备也卖了出去，舅妈懦弱的一直害怕离开了这个男人后无法生活故对此置之不理，直到最后，连大舅活着时存留的打气筒都卖给收废品的。毫无经济来源的张叔根本不想办法赚钱，反而一味的怂恿舅妈不停的问表姐索要。
婚检时医生告诉表姐，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最好不要生育。
婚后的表姐只好期盼在合适的机会能领养一个孩子。
天长日久，姐夫虽无怨言，姐夫的父母开始暗地埋怨。
婚后六年，感情趋于平淡，公婆对表姐的态度越来越冷漠，闲时的姐夫沉迷于打麻将，整日不归。
舅妈就是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上午敲开了表姐家的门。
婚后的表姐和公婆住在一个院子里，婆婆开门后看到又是舅妈便猜中了来意，未打招呼就回到自己屋里。
尴尬的舅妈看到表姐后表明来意，希望表姐借点钱给小儿子交学费。
到后来智慧的舅妈总是跟表姐说借，然后却从未还款。
表姐给了舅妈五百块钱，就匆匆送走了她，都没有留舅妈吃饭。
当时的表姐还和公婆在在一起吃，舅妈走后，表姐觉得无论如何，婆婆都不应该对自已的母亲冷眼相待，便和婆婆呛了几句。
婆婆又将事情添油加醋学舌给姐夫。
当天晚上，表姐和姐夫大吵一架，第二天一早表姐就离开了家中。
离家后的表姐跑到大姨（即表姐的大姑）家暂住，大姨认为小夫妻闹些情绪也属正常，将事情剖析后又告知表姐舅妈的做法确定过份。于是私下通知姐夫过来接表姐回家。一周之后，姐夫却仍无动向。表姐觉得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托人在县城一个盲人按摩的地方找了个临时工，一月八百。
一向无工作经验的表姐来到按摩店后一直不太适应，干活时总想着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常常夜不能寐，不到半个月就瘦了近十斤，本来就瘦弱的她走起路来更显得一晃一晃，生怕一阵风吹倒了。
半个月后，姐夫找到了表姐，想接表姐回家，执拗的表姐却无法原谅婆婆的冷眼，不同意再和公婆住一个院子，希望二人出来租个房子生活。
姐夫不同意，于是一怒之下，二人到民政局领取了离婚证。
离婚后的表姐开始恐慌，立刻三十了，再嫁的话肯定难遇合适的人，加上自己还有眼疾，再找也不一定能找到像姐夫一样的人。无奈事已至此，好在按摩店的师傅觉得表姐勤快智慧，不停传授表姐一些穴位按摩技巧。店里生意红火，正缺人手，老板允许表姐两个月后假如表姐出师便以按摩师傅的待遇给表姐计算工资。
心理压力过大，表姐开始不断的失眠、做噩梦。对于按摩店的工作认识后，表姐开始想起家中的弟弟。表姐恳求老板能让表弟过来学习盲人按摩，老板斟酌后允许了。表姐并未将离婚的事情告诉舅妈，一个人回到家中接走了表弟。舅妈得知表弟学习按摩后就可以自立，再也不用拖累他们，心中暗喜，更无暇关心瘦了一圈的表姐。
表弟不用心读书，人却挺智慧，记性也好。再加之成年后家景变故，尝尽了冷暖，便更加专心的随了师傅学习。一月之后，对穴位的位置功效都记得差不多了，并不断的巩固、复习。看着表弟日渐独立，表姐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却对自己的将来布满焦急。
两个月后，表弟已经可以独立给客人按摩。
表姐的公婆知道儿子离了婚，便打电话告诉了大姨。
大姨联系了表姐，知道表姐的事情后泣不成声。
平复情绪后，跟表姐具体聊了事情的经过。
双方的家人都觉得表姐和姐夫感情基础挺深，希望二人能够复婚。
一起生活近六年，两人也放不下彼此，几天后，姐夫在大姨家找到表姐，事情过了许久，二人情绪都已平息，并且都熟悉到自己的冲动，于是两人办理了复婚手续。
八
再次见到表姐是今年春节在大姨家的一次聚会中，这时的表姐微胖，视力不好的她走起路来还是一晃一晃的。席间的表姐开朗了许多，不停的给大家夹菜，饭后又忙着和大姨收拾碗筷。
问及舅妈的现状时，表姐微笑着说：还好！，大家都知道，这句还好饱含了多长一言难尽的心酸。
后来听大姨说，舅妈依然不改本性的不停要钱。
表弟在盲人按摩打工，还算稳定，每月有两到三千的收入，舅妈不停的索要。
姐弟俩十分为难，究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总是尽力的去满意。
越是如此，舅妈便愈发的变本加厉。
张叔以小儿上学为由，在镇上租了个房子，无任何经济来源的他又认为自己年轻时候曾经在村子里给人理过头发，于是便在镇上开了个理发店。
年纪大了，手艺也跟不上时代，理发店一直亏损。
后来小儿子也叛逆的不停逃学，死活不读书了。
春节前夕舅妈又打电话给表姐，嘱托给小儿子五百块钱买些过年衣服。表姐把钱给她后，她便转手交给了张叔。镇上的人也疯传，常常看到张叔和一个丧偶的寡妇走得很近。然而这一些事情，表姐都是知道的。作为子女的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作为子女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希望我们的父母能平安健康的安度晚年呢？
只是，我的舅妈，已经习惯了依靠，失去了独立的思维和能力……
责编：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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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严彬（微信 larfure）